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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风雪雨】概率倍反（ch2）

 

 

折腾完自己已经是深夜，虞书欣在赵小棠给她准备的房子里从行李箱里一件件往外掏东西。

 

没有佣人，没有管家，连把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这点小事都得自己去做，虞书欣没带太多行李，几张卡，一部手机，几件喜欢的衣服，如果可以的话，那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她都不想再碰。

 

赵小棠为她准备的地方，生活设施自然是一应俱全，铺好的床，干净无尘的地板，茶几上的果盘里还放着当季的新鲜水果。

 

她们这类人想要做到这些很简单，只需要一个电话，自然有人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想深究这些，虞书欣只想把自己陷进柔软的大床里，实际算起来的话她几乎是几天没睡好，一路舟车劳顿来这边，到了此时才恍惚有点一切走向新开始的错觉。

 

没了随时围在身边的保镖，没了那间大房子里无休止的争吵，没了那些哽在胸口的恶心感，像是一段旅途终于得到了短暂地解脱，虞书欣从那些消沉的情绪里脱了身，反而因为这点自在难以入眠。

 

身体已经足够疲惫了，大脑运转的马达还未熄火，想着白日里那些不经意的事物，从朴实的校门到赵小棠那辆红色跑车，启航高中的停车场更像是个豪车展览会，为这群本质上不对在哪里都以奢靡为荣的富二代们提供自我攀比的场所。

 

然后就会想到那个女孩子。

 

穿着普通的校服，整个人裹在空荡荡的宽大外套里，瘦弱的不堪一击，在刺目的阳光下弓起了脊梁。

 

虞书欣那时很快地就在心里否定了自己脱口而出的猜测，中国公立高中的校服一如既往的又土又丑，像她们那片的人决不允许那样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那是所有孩子的年岁里最开始的泾渭分明，它区别了权贵和平庸，财富与平凡。

 

只是女孩子藏在长发里的侧脸五官精致，校服立领里露出的脖颈肌肤在太阳下白的反光，总会在一瞬间有了同类生物的错觉。

 

直到被赵小棠厌恶的反驳，才看清了女孩子只是蹲在地上抚摸着流浪的猫。

 

虞书欣没有去多嘴追问赵小棠，正如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邂逅，不需对陌生人投以更多的目光，她随着赵小棠上车，顶级跑车的油门启动只需要一瞬，她在后视镜里看着女孩子的身影越变越小，赵小棠在车里放起了歌。

 

【自由太多自由反而想做笼里的野兽。】

 

男中音浅声吟唱。

 

虞书欣在半梦半醒中想到了那只流浪猫。

 

她从上海辗转而来。

 

生命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流浪。

 

 

*

 

 

不出意料的起迟了，门外也没有等着接送的专车，赵小棠有提过要把她那辆骚气的跑车留给虞书欣，但虞书欣摊了摊手，很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还未成年，并没有驾照。

 

所以说这群富二代最麻烦，连喝口水都恨不得雇个人喂进嘴里。

 

赵小棠啧了声，她们圈子里的人谁不是十五六岁就开着父母连号牌照的奥迪在北京的高速上驰骋，就虞书欣这种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但虞书欣并不介意，她收拾好了情绪，很不客气地委托人间办事员赵小棠帮她准备一张公交卡。

 

“认真的？”

 

还在考虑去哪雇司机的赵小棠瞪大了眼。

 

虞书欣抿着嘴，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C镇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体验，虞书欣站在满员的公交车上，握着扶手随着汽车一块有节奏的摇，她用了不短的时间才通过地图app找到了公交站台，坐反了两站，费尽人生智慧的挤进了这辆公交车里。

 

小镇的基调以缓慢居多，极少有在路上行色匆匆的人，没了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只有晨风袭来时带来的青草气味，虞书欣的那颗漂浮的心也跟着沉淀了下来，她想她是喜欢这个地方的，缺了半夜的聚会和唱K，不必在圈子里鬼混，朋友家酒窖新出的好酒和马场里来的烈马都再与她无关，她也不需去每周定时定点的坐在大房子里的餐厅里，吃一场味同嚼蜡的家宴。

 

身体中经年积累的胃病和失眠都像是在这场小镇的风里失了踪迹，安静成了生存环境唯一的主题，虞书欣随着公交车慢慢地晃动身体，迟到的时间已经被拉长到两个多小时，但她的心情却莫名轻快。

 

——如果不是坐在前排的女生吵到了她。

 

穿着与虞书欣身上同款校服的女孩子染着暗红色的头发，与她一旁的同学手舞足蹈的诉说，声音太大了，连带着耳机的虞书欣都看得分明。

 

“你知道我昨天去叔叔家吃饭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

 

常用的说八卦句式，如果是过往的虞书欣听到这种话，一定不会接话茬，她最是喜欢反其道而行，让人不上不下的难受，骨子里就是这么生性刻薄的人，才不会遵循什么谈话礼仪。

 

但女生的同伴显然不同，颇为感兴趣的竖起耳朵，很好的满足了红发女生的诉说欲。

 

“你知道那个孔雪儿吧，就是我们学校出名的那个。”

 

“我看见她往发廊区那边走。”

 

女生用看见什么隐秘事的语气浮夸的说，像窥探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果然是那个吧，真恶心。”

 

哪个？

 

虞书欣歪了歪头。

 

同伴给出了问题的答案：“果然是鸡吧。”

 

说鸡不说吧，幸福你我他。

 

后座的第二个旁听者在心里和自己吐槽。

 

女孩子们又是嫌恶又是欢喜地接着聊了一串有关于他人的恶语，秉着高高在上的态度，肆意地在那些肮脏又廉价的感慨里得到虚荣的满足，说出【鸡】这个字眼的时候有种打破禁忌的快感，就像是这世上如果有了更值得贬低的事物，那么她们也会因此而变得骄傲起来。

 

 

虞书欣听了一阵充斥着戏谑与鄙夷的对话就没再往下听。

 

没意思。

 

她开大了手机的音量，听着今日晨读的英文阅读昏昏欲睡。

 

 

原来C镇的十七八岁也不只有轻柔的晨风和舒缓的节奏。

 

恶意才是这世界的无处不在。

 

 

谈不上在意，本就是事不关己的东西，虞书欣听过就忘，也就未曾想过那个被说成做妓的女孩子，在短短半小时的未来里与她的人生有了怎样纠葛的开端。

 

 

十七八岁的年少本也是青春的初遇。

 

 

*

 

 

身为赵小棠的远房亲戚还是有几分特权，比如迟到了三小时还能不挨批斗，虞书欣老老实实地穿着校服，在班主任的带领下站讲台旁做自我介绍。

 

她生的好看，性格开朗，大大方方地就在台上做自我介绍，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大名：“我叫虞书欣，未来一年也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

 

希望好好相处是认真的，虞书欣换下了她那身限定款的小裙子，老老实实穿着本国特色的校服，白色的立领遮住了她的脖子，也没化妆，一副淳朴老实的女高中生的蠢模样。

 

虞书欣早上刷牙时看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乐的不行，直到站在这自我介绍时，都在快乐地拉着自己的衣摆。

 

像是虞书欣这样的人，天生就有着讨人喜欢的能力，如果她想好好的与谁相处，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能有抗拒心。

 

高二一班的学生们才听说班上来转学生时还窃窃私语了阵，这会儿看着是个好相处的美女，个个都举双手表示欢迎，男生们尤其激动，特别是还一个人坐的，都眼巴巴地指着能和虞书欣坐同桌。

 

班主任的手指在教室里晃了一圈，班级也是个小集体，有着默认不成文的规则，比如前几排是属于好学生的座位，后排是差生的天地。

 

看在赵小棠的面子上，班主任很照顾虞书欣的指着二排靠窗的座位。

 

被突然点到的男生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没消失，虞书欣看着他脸上的两颗青春痘，默默地摇了摇头。

 

“老师我坐那就行。”

 

虞书欣指着后排的座，一脸期许的天真模样望着她的班主任。

 

没有人能在虞书欣佯装乖巧的目光中拒绝她的恳求，年近四十的班主任犹豫了下，就看着虞书欣已经蹦蹦跳跳地走下去。

 

他还没说什么，虞书欣已经径直地走到了最后排，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浅浅地撒在高二一班的教室里，趴在课桌上的女生睡的正欢，深色的头发被染上了金色的边，独自一人坐在墙角，在众人的喧闹中，像极了一只遗世的小猫咪。

 

虞书欣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不管不顾地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窗帘被风吹过，遮住了女孩子翘着几根毛的后脑勺。

 

或许虞书欣也只是在想。

 

坐在一个安静的女孩子旁边，她这一年的学生生涯也可以安宁一些。

 

 

TBC